若是没有黎婼刚刚拉拽鸢蝶衣裙那一下,鸢蝶便是拼了这条小命也会去求太子殿下将太医诏来。

    可眼下自家主子显然是在装病,那她怎么能拖后腿?

    于是鸢蝶板着声音道:“本姑娘说了,去请陈大夫听不明白吗?”

    黎婼躺在床上,听着鸢蝶故意凶狠的声音,有被萌到。

    像是一只奶乎乎的幼兽低吼一般,而鸢蝶这么做是为了她。

    小杏似乎还想辩解一二,她身边的另一个小丫鬟却拉住了她,瞪了她一眼,随后福身道:“奴婢这就去请陈大夫。”说完便带着身边几个小丫鬟出去了。

    拉住小杏的那个丫鬟,俨然是这她们四个人中的小领班。

    鸢蝶见状松了一口气。

    “原来鸢蝶这般紧张?”黎婼坐起来见她这副模样揶揄道。

    鸢蝶见她安然无恙地坐着,先是目露喜色,知晓自己没猜错主子的用意,而后才哑着嗓子问道:“娘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黎婼:“你也知道有人要害本宫,可对方一日不下手,本宫就要过一日心惊胆战的日子。

    不如给那人制造机会,早些了结。”当然黎婼不会告诉鸢蝶,自己手里已经没有多少银子了。

    眼下对方有时间同她耗着,她却没时间陪着对方玩,索性尽快解决了,她也好安排其他的事情。

    不然这件事堵在这儿,就像个不定时炸弹似的,这种隐患自然不能留。

    而且,不尽快将这细作铲除了,自己做起事情来也束手束脚。

    同样,她与太子之间的微妙关系自然也不能让旁人知晓。

    黎婼还在思索着,便听到鸢蝶小声地说:“娘娘,依奴婢之见,那个小杏颇为可疑。”

    “小杏?”黎婼刚刚一直闭着眼睛,自然瞧不见那四个小丫鬟的神情,只听见了小杏的声音。

    见鸢蝶这般说,便有些好奇:“为何这么说?”

    鸢蝶:“她们四个都是许氏安排在娘娘身边的人,娘娘昏倒她们正常的状态应该是其他三人那般,事不关己才是。

    可那小杏却很反常,似乎很关心娘娘的样子。”

    许氏便是现在的侯府夫人,也就是原主的继母。

    黎婼对她这番推测有些无奈:“合着你家娘娘不能被旁人关心?”

    鸢蝶顿时摇头,“不不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娘娘在侯府的时候,从没人过问一句。这个小杏突然凑上来,兴许就是为了博得娘娘的信任,好方便对娘娘下手。”

    黎婼点头,觉得鸢蝶说得有几分道理,不过也不排除对方确是真心实意地担心。

    “是与不是,这几日便可知晓。”黎婼安抚着鸢蝶说道。

    很快便有一个小丫鬟带着一个大夫进来了,这个小丫鬟便是之前拉住小杏不让她继续说话的那个,黎婼记得这小丫鬟叫做阿桃。

    鸢蝶见阿桃身后的人,顿时脸色便冷了下来。

    “不是让你们去寻陈大夫?这般随意带个人回来,是不将娘娘放在眼里?”

    阿桃听了鸢蝶的话,脸上丝毫不见惧意,便是福身行礼也不见丝毫敬意,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奴婢自是按照鸢蝶姐姐吩咐的去做,只是那位陈大夫恰巧不在,只得将这位小陈大夫请来了。”

    鸢蝶透过轻薄的帷幔看向阿桃身后的那位小陈大夫,身形偏小,个头也不算高,只那张脸瞧着倒是眉清目秀。

    自家主子原本就没病,是不是陈大夫倒也无妨。

    只希望对方能识趣一些,配合自家娘娘演这场戏。

    鸢蝶心中有了主意之后,便向黎婼的方向看去。

    便瞧见黎婼悄悄向她打了一个‘可以’的手势,她心里便也安定了几分。

    鸢蝶上前去将薄纱一般的帷幔撩起,将那位小陈大夫请了进来。

    这位小陈大夫知晓病人身份尊贵,便一直低着头不敢多瞧一眼。

    鸢蝶原本是想在陈大夫来了之后,便将下人都支出去,可眼下来得是个年轻男子,这会儿她也不好让阿桃出去。

    小陈大夫虽是进了卧房内,可床幔遮的严实,他依旧什么也看不到。

    鸢蝶将黎婼的手轻轻地放在脉枕上,说道:“有劳大夫。”

    小陈大夫面露诚恐:“哪里,能为贵人问诊是在下的福分。”

    随后便伸手搭在黎婼腕上,鸢蝶见这位小陈大夫是个安分的,便分出一分心思看向站在外间的阿桃。

    阿桃低眉顺眼地站在外间,瞧着似乎没什么异样,可鸢蝶余光中多看了她一会,便发现她时不时地看向卧房内。

    阿桃的窥探、鸢蝶的暗中观察,这一切小陈大夫自是不知道的。

    他此时颇为苦恼,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的医术虽是不及父亲,可也不至于不知道这位贵人是在装病。

    小陈大夫平日里除却被父亲逼着看医书外,话本也没少看。

    这进得又是太子府,虽是不知这床上之人的身份,可瞧着屋内陈设也是华丽无比,定然不是一般的人。

    一时之间,小陈大夫便脑补了许多。

    去丰安巷将自己寻来的是一个叫小杏的姑娘,可是一进这院子之中,自己便被身后那个叫阿桃的姑娘带到了这里。

    这个阿桃姑娘显然不是善茬。

    小陈大夫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境地,帮床上这位贵人定然要得罪阿桃姑娘身后的主子。

    若是不帮床上这位,自己今日还能出了这院子吗?

    小陈还在犹疑时,忽闻鸢蝶问道:“大夫,太子妃娘娘的身子到底如何?”

    太子妃娘娘?

    小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鸢蝶,而鸢蝶也在看着他。

    “娘娘可是常有头痛、胸闷的症状?”小陈立刻做了决定。

    鸢蝶不知小陈大夫问这话是何意,却也顺着小陈大夫的话应声道:“娘娘确是偶尔会有这般症状。”

    小陈闻言收回了手,对鸢蝶说道:“娘娘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寒气入体,又思虑过度,才会突然晕厥。”

    鸢蝶见他将东西收了,有些着急:“可有什么医治的法子?”

    小陈大夫手一顿,给人瞧病不开药房确是有些奇怪。

    可这位娘娘是在装病,他该开什么药房?

    他自然可以给对方开个养颜补血的方子,可若是有心人拿到药渣,那这位娘娘岂不是暴露装病的事?

    正在他无措时,鸢蝶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小陈:……

    “娘娘虽是并无大碍,可这毛病确是折磨人,小人开张方子,这位姑娘按方子抓药便是。”小陈面不改色地说。

    小陈到外间,由阿桃的备好纸墨写了一张药方。

    阿桃虽是识些字,却是不知晓这些药理,便是看了,也不知这药方到底能治些什么。

    鸢蝶将帷幔放好之后,便吩咐阿桃去抓药。

    阿桃离开之后,这外间便只剩下鸢蝶与小陈大夫。

    小陈大夫暗暗松了口气,也不知自家老爹怎地沾上这太子府?

    这里面水太深,眼下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回去之后是不是应该劝劝老爹搬家?

    鸢蝶自是不知小陈大夫心中的小心思,只是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到小陈大夫的手中,“今日之事,莫让第四个人知晓。”

    小陈大夫瞧着手中小小的一枚银锭子,所以他卖力演出只值这么一点?

    太子妃略微有些小气。

    小陈大夫在心中暗暗念叨,不过能活着离开太子府就是万幸了,就不要奢求更多了。

    小陈哪里敢不答应,他眼下只想赶紧离开太子府。

    可人倒霉的时候,老天总是和他反着来。

    待鸢蝶终于肯放他离开的时候,还未出了外间的房门,便听到外面问安的声音:“见过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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