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大家的默契已经到达了极致,也许是因为这次的演出时间安排的很紧,大家都紧绷着神经,三天的演出在蒙蒙细雨的深夜完美结束。

    每到庆功宴的时候,即使在凌晨的一两点,大家也精神十足的出现在餐厅的座位上。有人吹笛,有人奏乐,有人高歌一曲,有人伴舞,气氛其乐融融。

    经过紧张的四天工作,欧阳雪也终于将自己心底的那根弦松了些,演出结束之后,她回到房间简单洗漱了下,随手将头发高高挽成一个丸子,冰凉的水拍在脸上,才赶走了大半的困意,将精气神捞起来一些。

    闫景修和她住在同一楼层,进入电梯之后,才发现有好几个演员都在里面,大家不约而同笑了笑,“看今晚的压轴最终花落谁家啊!”

    狭小的密封空间里,笑声钻进耳旁,吹散了工作时候的压力。

    几个人出现在餐厅,而此时的餐厅早已被欢声笑语掩埋,欧阳雪每次都会选择最靠边上的桌坐,这次也不例外。

    她刚坐下,下意识往另一旁看过去,一位“熟人”正与身边的人侃侃而谈的身影,差点让她忘记呼吸。

    她的前男友陈冽寒,上身穿了一件杏色高领单薄毛衫,坐在人群中,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随意。

    察觉到她的异样,闫景修看了她一眼,并朝她身边走过去,手肘“不经意”碰了她一下,朝另一个桌子的方向努了努下巴,小声道,“去那边坐。”

    而一起过来的几个人,脸上也多多少少带着一些八卦,她和陈冽寒的事情,几乎在剧团待的时间久的人都知道。

    不知道人群中谁起哄般的吹了下口哨,她的脸颊通红,刚要跟着闫景修的步子一起往另一个方向走,坐在那边的人就突然间回头,与她四目相对。

    他大大方方的起身,视线落在她身上,目的不用说。

    “好久不见。”

    陈冽寒伸出自己的大掌,就这样当着众人,她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局促难堪,学着他的样子,装出一副落落大方模样,回握住陈冽寒,“好久不见。”

    只是刚和他的手心碰了一下,欧阳雪就快速抽回自己的手。

    当她回头要去看闫景修的时候,却发现,他人不知所踪,心底那一刹那的失落感犹然而生,强扯出一抹微笑,顺着坐在了陈冽寒所在的这一桌上。

    他们当初是和平分手的,陈冽寒被影视圈的一家经纪公司邀请,去参加一个很大项目制作的电影,因为陈冽寒有想要出名的想法,甚至很强烈,所有的一切优势都偏向了对方抛来的橄榄枝,他也这样选择了。

    那时候,剧院里的人刚知道欧阳雪是魔都赫赫有名的欧阳家的人,私下谣言议论纷纷,陈冽寒在演出结束的当晚,在酒店的天台,提出了分手,她几乎是在对方说出分手这个词的时候,便一口应了。

    如果真的不合适,继续在一起才是相互折磨,欧阳雪身在欧阳家,很小就知道这个道理,并且一直保持着该有的理智。

    分手的结果还算和平,道不同,不相为谋,就这样说好了。

    后来的日子里,两个人也联系过,只不过都是一些专业上的问题,而真正面对面这样的见面,今晚是时隔将近三年半后的第一次,尤其是,她和闫景修已经结婚了两年。

    因为很累了,欧阳雪只想赶快填饱肚子之后回房间休息,同一桌上的人,有起哄的,她也置之不理,只是低着头吃饭。

    “雪儿,穿这么少,不冷吗?”吃饭间隙,陈冽寒问。

    欧阳雪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嗯,刚好。”

    看着她不理会自己的模样,陈冽寒颔首笑了笑,目光看到她嘴角染上的汤汁,修长白皙的手指便伸了过去。

    “你干什么!”

    欧阳雪低声呵斥,并下意识抬手拍开对方的手。

    即使是这样,陈冽寒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倒是欧阳雪,突然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脸色憋的通红。

    会宴厅门外,柯声和闫景修比肩而立,只是一门之隔,里面的声音他们听的一清二楚。看着好有脸色越来越难看,柯声犹豫再三才开口,“看来你的危机来了。”

    关心没听出来,倒是含着三分瞧笑话的语调。

    闫景修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我们是合法的,受国家保护,懂?”

    柯声张嘴,又想说什么,最后全部化成一声长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柯声推门进去的时候,闫景修抬眸,顺着门缝里看到桌上紧挨着的两个人,女孩儿低着头吃东西,那个人却一脸宠溺的看着她,是个成年人都能看得出来那种目光代表着什么。

    “滴滴滴”

    放在口袋的手机铃声又响了,闫景修接起,不等他开口,对方就先说了一堆,他的目光却紧紧注视着那抹身影,等到电话另一端没了声音,他才开口,“说完了?”

    喋喋不休都快要把嘴皮磨破的经理人表示无奈透顶,“······嗯。”

    “知道了,我马上赶过去。”

    他的女孩儿,他相信她的一切,只是就这样走开,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应酬一切,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内心的矛盾再强烈,可他还是离开了。

    以往兴致高涨的时候,欧阳雪还会在庆功宴上多待一会儿,可现在,她只想早点离开。

    “小雪,你有没有要寄回家的快递?我们一块寄到公司,回去再过去拿。”

    欧阳雪刚起身拿着汤勺往自己的小碗里盛汤,她的好朋友李梓紫就从另一边走来,拍了拍她旁边人,示意换下位置。

    “好啊!我刚好要准备回去打包,约了快递明一早起来寄,那到时候一起。”正好有人过来,她汤也不准备喝了,戳了戳李梓紫的手臂,想让她跟自己一块回房间。

    李梓紫不知道什么情况,但还是顺着她的意思起身,走到门外的时候,就听到他们身后的脚步声,欧阳雪完全没有想到,陈冽寒就这样跟了出来。

    “我有话要跟她说,可能要耽误你们几分钟。”陈冽寒这话是冲着李梓紫说的,一脸认真,言语中没有一丝玩笑。

    李梓紫看向她,欧阳雪冲她点点头,这才折回身去了宴会厅。

    酒店外面有一片很空旷的草坪,随着气温的逐渐上升,草坪不似冬天那样枯黄,而是绿油油的,充满了生机,在道路两侧的暗黄色暖灯的照耀下,更加柔和落寞。

    “雪儿,经过这段时间,我的心里还是只有你一个人,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他直入主题,可在欧阳雪听来,那话那么义正言辞,好像她拒绝的话,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忽然的,她干笑了声,两三年的时间,在他眼里竟然是一段时间,真的挺有意思的。

    “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所以你的提议我不可能会答应。”

    “雪儿,别逗了,你在剧院里是谁人不知的工作狂,哪里会有时间······”

    “闫景修!”

    她猛的抬高声调打断陈冽寒的话,“准确来说,他是我老公,法律上的,结婚证上的,户口本上,都写的他的名字。”

    不想跟他这样浪费时间,欧阳雪打断他的话,直接挑明。

    “什么?”

    像是不信,陈冽寒顿了好久才开口。

    “闫景修?别逗了雪儿,就算你们站在一起,大家都不会相信的,你知道他比你大多少吗?”

    欧阳雪淡定的看着陈冽寒的反应,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

    “大家信不信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很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他可以为了一切他所谓的前途,放弃所有。

    所以他眼底闪过的一丝缓慢,不是关心!

    “他大我十几岁,我很清楚,所以,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现在很烦,明明一起从房间到庆功宴的宴会厅的,结果到现在都看不到闫景修的身影。

    很多人都知道她和陈冽寒的过往,就算再不关心八卦,闫景修也不可能不知道,况且她也没打算隐瞒,只是他就这样消失掉,她心里很没谱啊!

    欧阳雪脸上的焦虑,在陈冽寒看来,却被是当成了紧张,局促不安的心理,他嘴角噙着一丝信誓旦旦的笑意,“好。”

    听到他这样说,欧阳雪以为他放弃了,松了口气就要走,陈冽寒的身影就横在她的前面。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公平竞争。”

    她实在无语透顶,不屑一顾的“呵”了声,“无聊!”

    她可真的不想再这样跟他在这里纠缠下去。

    看着远远离开的身影,陈冽寒眼底的那抹自信甚至就要溢出眼眶,望着那越来越小的背影,他徐徐图之:“小雪,如果你心里没有我,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所以,你还是在意我的!”

    ***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她在公司做完这次演出的结束报告时,陈冽寒都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不过她也懒得去管这些,在回酒店的路上,就一直翻看着手机,查询着从当地到宜城的车票。

    因为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最近的只有一班晚上十点半的飞机,欧阳雪点进去,立刻买了票。

    一些东西也寄快递寄回家了,剩下的生活用品和随身穿的几件衣服也在早上去汇报工作之前就收拾好了。

    如果是满怀期待的等待,时间应该过得飞快,可如果是满怀心事,度日如暖的感觉着实煎熬。

    欧阳雪坐在候机室座位上,偌大的玻璃窗外,是空旷的机场跑道,即使是晚上,机场似乎也不停歇般的,一架接着一架的飞机透过玻璃窗划过上空。

    天色渐暗,她的飞机是晚上十点多起飞,坐在休息室打发时间,点开新闻头条,横在热搜榜上的娱乐新闻,是闫景修今晚的演出献花环节,她翻看了几张照片,每张上面都有他的身影,忽的,她就笑出了声。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心上那么点大的地方,此时此刻却被另一个人填满,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自己失去了主导权,这样的情况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却又无法控制。

    从父母去世到现在,她好像只有现在才变得有些像正常人了,会生气,会担忧,会想很多。

    “飞往宜城的旅请注意了,您乘坐的8316航班,现在已经开始检票,请您······”

    她起身,眼前的这抹黑夜似乎也没有那么冰冷了,就连手上的飞机票,都变得有了归处。

    [我想去找你,在看不到你身影的时候,脑海你就全都是你,我想,我是爱上你了,满怀炙热,没有保留。---欧阳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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