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盛七年-冬

    胡新月被吓呆了,这这这,这是什么大存在?这就是方烺(被剿灭的江南黄鼠狼)说过的会抓狐狸挖内丹当糖豆吃的大妖王吗?呜呜呜,为什么人族的皇宫里面会有这样妖力精深,我都察觉不到妖气的前辈。

    敖粼看到这只狐狸闭上眼睛,吻部抽动,带着胡须一颤一颤,眼角蜿蜒而下两道泪珠,十分无语地抖了抖他,本尊也没干什么吧?他完全想不到自己的龙压对一只好吃懒做、学艺不精的狐狸精来说是什么样的威慑。打个比方就是人站在泰山底下,然后心里知道泰山随时会压在自己身上。

    “哑巴狐狸?”敖粼嗤笑“那小混蛋眼神这么差?哑巴也要?”

    胡新月委委屈屈,小声辩解:“不是哑巴…”

    “说吧,偷看什么呢?”

    “呜呜呜,没有偷看,只是没见过鱼精,就多看了两眼。”胡新月哭哭“如果我知道这是前辈的鱼,我就不看了呜呜。”

    他的眼睛张开一条缝看敖粼,见前辈脸上神情一如方才嘲讽,倒是没什么怒气,大着胆子道:“前辈您放了我吧,我贪玩偷懒,金丹只有一点点大,不好吃的。”说到这里他不禁悲从心来两只前爪抬起捂住眼睛。

    敖粼无语,随意将他扔在地上:“谁要挖你金丹?”

    胡新月一听前辈要放过自己,鼓起勇气,蹑手蹑脚要溜。刚摆出姿势,就被前辈踩住了大尾巴,扯得他又“吱”一声,比方才声音大多了,吸引了湖中央艾利尔的注意。

    敖粼一时不防被吓了一跳,挪开脚,压低声音呵斥:“胡乱叫些什么?小心将人引来,而且本尊说你能走了吗?”

    胡新月心疼地抱着自己的大尾巴,小脸在上面蹭了蹭,呜呜,我的尾巴最漂亮了。他现在不敢走也不敢待在这里,一颗心像被架在火炉上炙烤。

    “你是人皇的妃嫔?”敖粼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嗯嗯,我是皇上的胡答应。”

    “他很喜欢你?”

    胡新月骄傲挺胸:“当然啦。”我这么可爱,他喜欢的不得了,经常带着小狐狸出去玩呢,最喜欢我假装围脖啦。

    敖粼俊脸扭曲了一瞬,小混蛋!他还没想明白自己怒火的来源,又听胡新月道:“总是让我变成小狐狸,还给我戴了小铃铛呢,”他用前爪在胸前的白毛中扒拉了两下,扒拉出个缠丝小金铃“前辈您看,这就是皇上赐给我的。”

    敖粼不动声色问:“他喜欢你的原身?”

    胡新月点点头:“是呀是呀,皇上说我是狐皮暖宝宝,现在天冷,看书写字手冷了,放在我肚皮毛毛里就好啦。”

    原来小混蛋喜欢的不是狐狸精,是狐狸。敖粼心气顺了不少,对着胡新月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哪里讨人喜欢。不过人类一向如此,他撇撇嘴,想到有一次和包熙下棋,不知哪里跑来一只脏兮兮的野猫,他对这些陆上的长毛动物一向敬谢不敏,只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包熙却扔下二人的棋局,带着宫人捉住野猫,给它洗了澡、起了名字,每天躲在宫里吸猫。

    敖粼对比了脚边狐狸,和水中艾利尔。哼,人类真没品位,本尊看还是水族更胜一筹,看看鱼精有力的大尾巴,排列整齐的鳞片,都有本尊一分风采了。

    一龙一狐对峙,艾利尔修炼告一段落,感应到敖粼的方向便上岸来,他露出水面的尾巴,一寸寸变作笔直有力的双腿,胡新月吃惊地张大嘴,这才看清了此鱼的面貌,这不是那个住在菱花榭,说话不利索的锦常在吗?

    “三太子,多谢您指点,今日,我,我”艾利尔努力表达对敖粼的感谢,因为说不出来,急得脸都红了。

    “三太子?”胡新月尖叫,这位前辈来头这么大吗?普通妖怪可以称三太子吗?这是那个大妖怪家的?

    敖粼不悦皱眉:“你这狐狸一惊一乍,真是烦死本尊了。”

    胡新月看他变脸,大气不敢出,只用水灵灵的眼睛一下下看他。敖粼没有给小妖怪介绍自己身份的兴趣,他今日出现在这里就是察觉到艾利尔突破关头附近出现了陌生的灵力波动,又恰好无事,便过来看看。

    敖粼转身走了,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艾利尔就要追上去,被变成原形的胡新月拉住手臂“别走,这位前辈是什么身份?为什么指点你?”

    艾利尔是锦鲤中的佼佼者,但是缺心眼属于种族特征,没办法的,现在被胡新月一问就十分诚实地道:“那是北海龙王三太子,敖粼殿下。”想了想怕这陆上的妖怪不知道他的身份,又补充道:“也是皇上的泷常在。”

    “!”胡新月呼吸一窒,龙王三太子?也在宫里?还做个小小常在?

    艾利尔轻轻挣开他,向着敖粼离开的方向追去。胡新月瘫坐在地喃喃自语,长老们,我出息了,我是咱家最出息的小狐狸!他摸了下自己被捏的后颈皮,又摸摸被踢过的屁股。这可是龙啊,龙啊,我出息了!

    敖粼次日看到胡新月一脸谄媚候在烟波斋外,一开门就冲进来,将宫人和艾利尔全部挤开,十分殷勤地给他端茶递水,捏肩捶腿,还自来熟地使唤他宫中的宫女太监,一副大总管的样子,深深头疼了。

    胡新月心道,狐生就是能伸能屈屈屈屈,只要我一直缠着三太子,他终有一天被我感动,指点我修炼!

    谢黎发觉胡新月都五天没有来太极宫找存在感,倍感稀奇,让进宝出去看看是不是病了。进宝回到,一张胖脸带着迷惑:“胡答应最近都在烟波斋中,”他斟酌了一番,找了个最贴切的词:“伺候。”

    谢黎:???

    咩咩咩?

    反正闲来无事,他带着进宝就去了烟波斋,珍珠见他来了先是兴高采烈地请安行礼,打帘子时想到屋内的锦常在和胡答应,小脸唰的吊下来,不高兴地噘嘴。哼,便宜他们了!

    谢黎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敖粼半躺在贵妃榻上,胡新月跪坐在脚踏上给他喂点心,艾利尔蹲在旁边的小炉子边拨弄香料。……不知道还以为你是皇帝老儿,这两个都是你媳妇。

    “咳咳。”谢黎强行引起三人的注意力,敖粼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就当打过招呼了。艾利尔和胡新月倒是应了一声,胡新月还起身走过来挽住他的手臂引他去敖粼对面坐下。

    谢黎落泪,果然你们变温动物都是靠不住的,只有同为哺乳动物的小狐狸给了我一丝丝温暖。

    “新月你怎么也来三太子身边”他想了一下,斟酌用词“服侍?”

    “因为我十分崇拜三太子,愿意常伴左右,执鞭坠镫,追随三太子!”胡新月大眼睛亮晶晶的,对着敖粼表忠心。

    敖粼哼笑:“就你?”

    胡新月小脸一红,确实吹牛了,谄媚笑道:“端茶递水、捏腰捶腿。”

    敖粼也不搭理他,问谢黎:“你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又有何事求到本尊头上?”

    “就是好久没见三太子,前来瞻仰您的音容笑貌。”谢黎微笑答道,我就是过来看看我的暖宝宝怎么不见了,原来到你这儿当小丫鬟。

    敖粼狐疑看他,总觉得小混蛋方才说得话有问题,但作为对人类文学没什么了解的龙,仔细品味一番又没发现什么。倒是旁边的胡新月憋笑憋得脸都红了,我怎么从来都没发现皇上这么阴阳怪气。

    谢黎从窗户看出去,见天空中飘飘扬扬的雪花,身上犯懒,不想出去挨冷受冻,就留在烟波斋。为了保护君威,谢黎照旧把宫人们都赶出去,室内只留他们四人。

    “闲坐着也无聊,不如我们玩游戏?”谢黎提议。

    敖粼懒洋洋开口:“不下棋。”他说完又用意味不明的眼神在谢黎身上扫视,小混蛋下棋水准太低,又爱悔棋耍赖,跟他下棋能气得掉鳞片。

    “哈哈,咱们今日四人也不方便,我前些日子在宫外得了一套新骨牌,玩法十分有趣,京中从未出现过,让进宝送来。”

    其余三个妖怪都点点头,谢黎便起身去吩咐进宝。这套骨牌游戏并不是他从宫外偶然得到的,是自己画了花样令匠人打造的现代麻将。冬季在室内的时间旧,宫里不是下棋、抽陀螺就是投壶,早八辈子就玩腻了。在第无数次投壶后,谢黎回太极宫中发愤图强,连夜画出麻将设计图。

    在等进宝复命期间,谢黎简单将规则讲了一遍,胡新月一听就知道这可比现在有的骨牌游戏好玩得多,变化更多,和摇骰子这种运气游戏比起来,更加了一些技巧,当即就摩拳擦掌。

    不多时进宝就将麻将送来,还有一块绿色栽绒的毯子,铺在桌上,四人抓了方位后坐下了。谢黎介绍了最普通的北方麻将和四川麻将两种游戏方法。

    “我是觉得第二种比较好玩,很有意思。”谢黎笑呵呵推荐,其余人也没有异议,都同意玩四川麻将,便在谢黎的指导下洗牌、码牌。

    敖粼听到这游戏的规则,不动声色观察桌上画面有细微差别,但大体相同的骨牌。眼中漫不经心的笑意倏然消失,冷冷地看向谢黎。这游戏在海中流行多年,四海水族都会玩。如果只是这样,那么就是谢黎在宫外碰到了四海水族化形。但这游戏,他记得母后说是东海的大姑姑敖雅从夫家带来的玩法。

    他不相信这是巧合,谢黎身上的秘密和敖雅那个丈夫十分相似,现在他又拿出了几乎相同的骨牌,只能说明他身上的怪异之处和敖雅丈同源。敖雅的丈夫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么——

    敖粼冰冷的眼神在谢黎笑呵呵的脸上扫过,那么,如果不找出原因,他也会消失地无影无踪。得出这个结果,敖粼心内烦躁,对手下的骨牌就不那么上心,随便打了一张出去。

    “胡了!”谢黎高兴地笑“多谢三太子放炮嘿嘿,快给我两个筹码。”

    “为什么两个?”敖粼探头去看他的牌面。

    谢黎上身趴上桌面,将自己的牌放倒,轻轻伏在上面“不能看,不公平!”

    敖粼“哼”一声坐正,输给小混蛋还说得过去,要是输给这两个小妖怪本尊的面子往哪里放?过几天有空再去趟浮玉山,问问敖雅这骨牌的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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